第04版:白鹇 2020年10月18日

占尽秋色满庭芳

陈鸿英

  ◎陈鸿英

  宋玉在《九辩》中一句直抒胸臆的长叹:“悲哉秋之为气也!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!”几千年来牵引出中国文人悲秋的情思;古典小说《红楼梦》里林黛玉写的诗《秋窗风雨夕》的起首一句:“秋花惨淡秋草黄”,描写了萧瑟寒冷的秋天百花凋零野草枯黄的凄凉惨淡的景象。可是,在这样一个秋风萧瑟、天气清冷、草木凋落、白露凝霜、燕群辞归、大雁南飞的秋季,有一种花不畏严寒,迎着凄风冷雨黯然怒放,傲视冷冷清秋,以五彩缤纷的色彩、超尘脱俗的姿容、沁人肺腑的清香占尽秋色满庭芳,点缀着这个凄凉萧瑟的寒秋,这就是——菊花。

  菊花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,没有桃花的艳丽妖娆,没有兰花的名贵娇气,没有月季的娇艳妩媚,没有百合的高贵优雅,没有梅花的飘逸出尘。菊花是那样的质朴无华,它生命力旺盛,不拘地点,随遇而安,花圃、田间、地头、河畔、山崖、篱边,只要有安身立命的土壤,它就蓬蓬勃勃、欣欣荣荣生长。

  人们喜爱菊花,就是喜爱它旺盛的生命力和坚强的品格。在“蕊寒香冷蝶难来”“寒花开已尽”的飒飒西风中,满院栽种的菊花“菊蕊独盈枝”“羞与春花艳冶同,殷勤培溉待西风。不须牵引渊明此,随分篱边要几丛。”张扬着拒霜花惯有的傲气。

  人们喜爱菊花,爱它的缤纷色彩。菊花色彩丰富,鲜艳的红菊花、富丽的黄菊花、纯洁的白菊花、娇媚的粉菊花、典雅的紫菊花、清新的绿菊花,五颜六色的菊花在寒冷萧瑟的秋日绽放笑颜,把这个寒秋也装点得光华灿烂。李商隐爱菊花“暗暗淡淡紫,融融冶冶黄”,吴履垒赞菊花“粲粲黄金裙,亭亭白玉肤”,朱淑贞喜菊花“土花能白又能红,晚节犹能爱此工”,唐太宗悦菊花“细叶抽轻翠,圆花簇嫩黄”,白居易看菊花“满园花菊郁金黄,中有孤丛色似霜”,李商隐画中的菊花“绿叶青青犹带露,黄花灿灿正含霜”,姹紫嫣红的菊花绽放,消融了人们心头悲秋的低落情绪。

  人们喜爱菊花,爱它的俊逸丰姿。菊花的形状奇异、品种繁多,人工精心培育的菊花名品有绿牡丹、凤凰振羽、西湖柳月、紫龙卧雪、朱砂红霜、瑶台玉凤、香山雏凤、清水荷花、胭脂点雪、绿水秋波、红杏山庄、残雪惊鸿、白玉珠帘、高山流水等。菊花盛开时千姿百态,流光溢彩,争妍斗奇,引人注目。“绿水秋波”纤长花瓣莹润如碧玉,花开盈盈如凌波仙子;“西湖柳月”花色浅黄,鲜艳纯正,花体丰满,花色明快如皓月临水;“绿牡丹”花冠严紧,花色碧绿如玉,晶莹欲滴;“高山流水”那细细长长的花瓣似洁白的涓涓细流垂挂;“清水荷花”粉嫩的花瓣微微合拢如荷花,就像一位出浴的美人……还有的菊花如闪烁繁星,如飞舞彩带,如玲珑圆球,如旋转裙裾,如流泻喷泉,如绽放烟花,如翩飞白鹤……一朵朵菊花就像一个个秀丽淡雅、亭亭玉立的淑女,让人百看不厌。

  人们喜爱菊花,爱它的沁人幽香。“冲天香阵透长安,满城尽带黄金甲。”写出了菊花香气浓郁、直冲云天的非凡气势;“涧松寒转直,山菊秋自香。”山涧中飘逸着菊花清逸悠远的芬芳;“秀色徐开香满室,明眸善睐韵三秋。”菊花的芳姿郁香惹得高人韵士写出风流华章;“佳色含霜向日开,余香冉冉覆莓苔。淡巷浓街香满地,案头九月菊花肥。”寂静的山野、热闹的街道都弥漫着菊花的香气,清隽高雅的幽幽菊香,激发起文人雅士的诗意情怀。

  人们喜爱菊花,爱它的隐者风范。菊花,花中隐士者也,她有松树般的风格,有梅花般的品行。陶渊明的著名诗句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以寄情山水的深意和情思借菊抒发自己不同流合污的高远志向,此后菊花这种物象就成为田园、归隐与情趣高雅、不同凡响的象征物,成为华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  人们喜爱菊花,爱它的傲岸风骨。菊花具有风骨凌霜、傲然挺立的品格,是花中四君子之一。苏轼的“荷尽已无擎雨盖,菊残犹有傲霜枝”写出菊花即使枯萎也不随风飘落的傲气;林黛玉的《问菊》一诗中,以一句巧妙的诘问“孤标傲世偕谁隐,一样花开为底迟”反衬出菊花的高洁孤傲。朱淑真的诗句“宁可抱香枝头老,不随黄叶舞秋风”和郑思肖的诗句“宁可枝头抱香死,何曾吹落北风中”写出菊花清高、坚持理想和信仰的高尚情操。曹雪芹借林黛玉之笔吟咏菊花不畏风霜、孤标自傲的高尚品格:“一从陶令平章后,千古高风说到今!”陈毅元帅的《秋菊》诗:“秋菊能傲霜,风霜重重恶。本性能耐寒,风霜其奈何?”歌颂了菊花坚强不屈的精神。

  人们恋菊之姿,咏菊之志,赏菊之雅,品菊之韵。因为“不是花中偏爱菊,此花开尽更无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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